送子观音与生育文化

各位小主不难发现，只要是宫斗剧，无非就离不开后宫的妃子们为了求子而展开的。最近大热的《如懿传》中的慧贵妃高晞月，在知道与自己向来交恶的玫常在怀孕之后，即使自己求子心切，也只是说“祈求她求子得女，即使是生个阿哥也蠢笨呆傻，不得皇上喜欢。”

就连璎珞上一届的宫斗冠军，我们的嬛嬛，也是因为生子问题险些丧失性命。

其实，在古代不仅仅是宫廷，上至富贵人家下至寻常布衣家历来就有“重生”“贵生”的思想，就包括现代社会这种思想也在一直延续下去。近期，卫健委发布新规，3个计划生育司全被撤销。高层的这个举动，预示国家卫健委职责方向要从计划生育转向全民健康，更意味着：计划生育政策获将彻底放开！

国家为了鼓励生育，就连邮票也是“暗藏玄机”。从2016年的两只小猴预示二胎政策放开，到2018年三只小猪推测生育政策进一步放开，都表明了生子延续香火的重要性。

那么，问题来了！！

为了求子，特别是在古代医学科技并没有那么成熟的时候，人们为了求子用过什么方法？

求子方法有很多种，像是八宅理论、向观音祈求和游灯求子等。其中送子观音信仰是中国历史上长期存在于广大地区的一种社会现象, 与之相伴存在着丰富的民俗文化。送子观音信仰的起源悠久且比较复杂, 在历史发展中有一定的脉络和体系可循, 而且中国传统文化、中国宗教信仰等对送子观音信仰的形成与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反之, 送子观音和信仰对中国文化和习俗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壹 文化背景

自古以来, 人类就有“重生”“贵生”的传统, 对生命充满着崇敬和期待。这种重生的思想亦贯穿于中国文化的始终, 诸如“生生之谓易”“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之化, 自然生生不穷”等等, 都从不同的层面说了“生”的重要性。

并且中国长期以来都是男权制社会, 女性没有任何权利, 更没有财产的继承权。因此, 传宗接代不仅关系到父系生命的延续, 更决定了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和她们未来生活的依靠,这就使得中国妇女同男人一样, 期盼生子的愿望非常急切。由此, 重生、贵生文化又以“求子”为其最世俗、最直接的表现。求子行为, 作为一种习俗, 已经渗透到了岁时风俗、人生礼仪、神话传说乃至器物佩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贯穿着整个中国文化的历史。

古印度的观音信仰中本来就有“求男得男, 求女得女”的内涵, 传入中国以后, 迅速与中国文化中的生育文化交融、叠合, 观音送子的功能越来越突出, 逐渐成为观音信仰的主要功能之一, 并形成了专职的形象---送子观音。

贰 来源

送子观音信仰有两个可能的来源:其一是从观音信仰中逐步分离出来,其二是从佛教的鬼子母信仰演变而来。

在《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中,有这样一句话:“若有女人,设欲求男,礼拜供养观世音菩萨,便生福德智慧之男。设欲求女,便生端正有相之女,宿植德本,众人爱敬。无尽意!观世音菩萨,有如是力。”《楞严经》中也说到：“求妻得妻，求子得子。”所以，经过一些应验故事的不断演化，观音送子的观念逐步深入人心,观世音菩萨成为了送子神,也就出现了送子观音的信仰。

现在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送子观音不是从观音信仰系统中逐步分离出来,而是由佛教中的诃利帝母演化而来的。诃利帝母(Hariti)是梵文音译,又称鬼子母、欢喜母、爱子母,是佛教二十诸天的第十五位，据《佛说鬼子母经》、《大药叉女欢喜母并爱子成就法》等佛经记载,诃利帝母本是一个药叉鬼女,有五百个儿子,她在王舍城中专食人子,释迦摩尼佛为了点化她,把她最喜爱的儿子藏了起来，药叉女找不到儿子非常悲痛,“佛告诃利底药叉女,汝有几子,答言我有五百儿。佛言诃利底五百子中,一子若无有何所苦。答言世尊,我若今日不见爱儿,必吐热血而取命终。佛言诃利底,五百子中不见一儿受如是苦,况他一子汝偷取食此苦如何。答言此苦倍多于我。佛言诃利底,汝既审知爱别离苦,云何食他男女耶。答言唯愿世尊,示诲于我。佛言诃利底。可受我戒。”药叉女被佛感化,诚心修行,终成正果,成为了守护幼儿和送子的佛教护法神诃利帝母。

诃利帝母因为其有送子功能而曾经在中国古代被广泛信奉,但是现在却很少有人了解,影响力远远不及送子观音。因此有学者认为,可能是鬼子母的送子职能在历史的进程中,逐渐被观音信仰吸收和同化了,并最终产生了送子观音。最早提出送子观音是由诃利帝母演化而来观点的是胡适先生,胡适在文章《魔合罗》中提出“但我们可以猜想那个送子观音也是从鬼子母演变出来的”。不过鬼子母虽然香火旺盛,但她毕竟曾经是食人子的魔女,以中国人的传统心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对其又敬又畏。从中国人对她的称呼“鬼子母”、“九子魔母”中也可以看出一些来。而同源于佛教信仰系统的观音菩萨的慈悲与智慧更多的得到中国人的认同和敬仰,而且观音菩萨和鬼子母同样有作天女型的造像和送子的能力,所以有意无意的将鬼子母向送子观音演化也就成为一种可能。特别是宋代以后,随着佛教的世俗化和佛道合流的进程,鬼子母便经常被作为送子娘娘和送子观音而被世人崇拜,其本身的造像特征也逐步失去了。

叁 历史发展

西晋竺法护译的《正法华经》, 其中已经介绍了观音具有送子之力, 还有六朝时期形成并流行的部分志怪小说中, 也有对观音送子功能的记载, 如齐梁之际王淡所著的《冥祥记》中就有这样的故事:宋孙道德, 益州人也。奉道祭酒, 年过五十, 未有子息。居近精舍。景平中, 沙门谓德:“必愿有儿, 当至心礼诵《观世音经》, 此可冀也。”德遂罢不事道, 单心投诚, 归观世音。少日之中而有梦应, 妇即有孕, 遂以产男也。

依据这段文献资料的记载, 可以得知在南北朝时期在中国民间就已经流传着观音送子功能的传说了,并形成一种有相关经典和简单仪轨的信仰形态。但是, 从佛教史料方面来考察, 这一时期观音信仰的主要内容是救难性信仰。

隋唐时期, 佛教在中国得到迅速发展并进一步中国化, 形成了以义理思想为主的独具中国特色的各大宗派, 同时也出现了以佛菩萨或经典信仰为主的各种信仰形态。在这时期, 观音信仰继续传入和丰富, 而送子观音信仰也不断发展完善, 并形成了相对固定的形象模式。在这期间,送子观音造像的出现无疑是送子观音信仰发展的重要体现。早在隋代,就已经出现了送子观音的造像。山西省荣县博物馆存有一件隋文帝仁寿三年(603)的观音雕像,“菩萨体高27厘米……左手握净水瓶,瓶细颈敞口,通高6厘米。瓶上站一袖手裸体幼童,头部残缺,残高5.6厘米。右手持莲子长柄,莲子上盘坐一幼童,神态安详。”这座菩萨雕像寓意“莲(连)生贵子”,是现在所知最早的送子观音造像。

到了宋代, 特别是南宋以后, 佛教有了比较大的转型, 义理性佛教逐渐衰微, 佛教主动迎合现实政治和人间生活的趋势非常明显, 民间佛教广泛兴起。“这时人们的观音信仰的宗教内涵已很淡薄, 主要着眼于现世的福利;人们乞求于神明的, 主要也不是彼岸世界的解脱, 甚至不是水、火、刀、兵之类的大灾大难, 而在解决人们的日常生活的困苦。”观音信仰在民间进一步普及, 并且不断地俗神化,而与人民群众的俗世生活和需求有密切关系的送子观音在这一时期有了长足发展, 得到广泛传播和信奉, 这一现象在宋代人的笔记小说中有充分的体现。

肆 走向民间

佛教传入中国并不断中国化的历史, 也是佛教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互相影响的历史, 中国民众有着自己特有的文化心理特征和伦理观念, 佛教要在中国扎根并发展, 必须处理好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因此，送子观音表现出不断向中国文化靠拢的趋势。

首先，观音在印度佛教中原是男性形象, 初传入中国时也是如此。在南北朝时期, 中国的菩萨造像在继承犍陀罗等艺术风格和西域艺术风格的同时, 不断吸收中国本土的文化因素和审美情趣, 不断中国化, 并逐渐显示出一种超越性别的中性化趋势。盛唐时期观音女性化倾向非常明显, 除了保留部分中性化特征外, 基本完全女性化。宋元时期, 女性形象的观音盛行, 标志着观音女性化进程完成。但是送子观音的形象始终没有女性胸部的特征性。因此，送子观音造像是接近于女性的中性形象。而送子观音不断中性化的原因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观音是大慈大悲的代表，而中国人更倾向于女性，阴，坤等词汇代表慈悲。第二，女性观音形象更能吸引女性信徒的数量。第三，佛教认为观音菩萨等圣人，已经超越了男女像，但是也强调了女性不能成佛，或者必须转为男身才能成佛。因此，早期佛教，几乎没有女性神。而道教有众多女神仙，因此佛教融合了道教发展出了中性化的观音造像。

其次，送子观音的世俗化，与儒家思想有很大的关系。到了儒家思想占领统治地位的时代，生育观念更是被提到了孝德思想的高度。《孝经》在《圣治章》中有:“父母生之, 续莫大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父母生养了子女，子女再延续宗族的血脉，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孟子·离娄上》中说:“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中国人这种子嗣观使得求子愿望异常迫切, 故送子观音的影响力也随之越来越大,佛教传入中国，与中国传统文化不断融合，并逐步得到民间的认可， 最终送子功能从正统的佛教体系中分离开来，与民间信仰，道家文化等结合，甚至后来送子观音同时具有送财的功能。

伍 信仰活动

观音送子信仰盛行, 历史悠久且范围广泛, 人们为了祈求观音送子, 或依据佛教经典, 或听从神职人员指导, 或沿袭祖辈遗留习惯, 或自行创造发明, 因此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与送子观音相关的宗教活动和民俗活动。

比较常见的是为了求子，在供养送子观音像时, “偷”观音身边的什物以求子。在江苏等地流传着偷观音的绣花鞋以求子的习俗。还有偷取观音像前的纸糊童子以求子，据《吉林奇俗谈》说:“吉北白山四月二十八日开庙会, 求嗣者皆诣观音阁, 于莲花座下窃取纸糊童子一, 归家后置褥底, 俗谓梦雄可操左券。”有的偷取观音菩萨玉净瓶中的柳枝, 在佛教教义中, 观音手持净瓶, 以柳枝遍洒甘露, 象征佛法宣流, 解脱苦海, 民间认为, 得柳即得子, 柳为子的象征。有的则是摸去送子观音旁边水池中的石头, 以求得子。在福建有些地方, 为求子偷取供桌上的莲花灯, 因为在闽语中，“灯”与“丁”谐音, 取家中添丁之意。

送子观音在民间不仅有送子的神力, 而且也担负着保佑幼儿健康长寿的功能。比如, 拜送子观音为干娘, 在顾禄《清嘉录》卷二云:“二月十九日为观音诞辰, 士女骈集殿庭灶香, 或施佛前长明灯油, 以保安康, 或供长幅, 云:‘求子得子, 即生小儿, 则于观音座下皈依寄名, 可保长寿。’”

与送子观音相关的活动, 不仅仅局限于宗教场所内, 在民间其他场合, 甚至百姓自己家中都可以举行与送子观音相关的活动。江西的傩面具中有一种叫和合的傩戏面具, 有些和合傩面具是胖娃娃的样子, 如南丰傩、广昌傩, 这样的傩神又具有了送子的功能, 称之为“送子和合”, 这种傩舞在新婚洞房中经常表演, 还伴有唱词:“十朵莲花九朵开, 离了南海到此来, 手中抱定长生子, 积善人家去投胎。”从唱词中可以看出, 这种民俗活动中明显有观音信仰的成分。

宗教是带有普遍性的历史文化现象, 它是历史产物, 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在古代，医疗水平尚未成熟，人们面对生子压力，便会去求助于送子观音的帮助。但即使现代社会医疗水平大大提高, 文化普及, 但是送子观音信仰仍然广泛地、大量地存在。

但是，现如今人口老龄化已经成为中国一个严峻的问题，严重影响社会、经济等各方面发展。而放开二胎政策的结果也是不容乐观。

数据显示，放开二胎政策的第二年（2017年），中国新生人口数量却只减无增。中国作为人口大国，低生育率是非常罕见且让人震惊的现象。究其结果，养育孩子的负担重，现代部分年轻人思想的转变都成为中国低生育率的原因。这一次，卫健委撤销3个计划生育司，是一个重要标志性事件，中国人口政策真要迎来反转了！

其实，上面的送子观音和人口政策都不一定和你有关系吧。因为，你还没有男（女）朋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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