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造 文化城市

图1 “软城市”理念

二、重新定义公共艺术

公共艺术是文化城市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城市永续发展的内在驱动力。从1880年巴塞罗那“裴塞拉案”到费城通过的美国第一个“百分比艺术法令”，都鼓励发展将艺术融入城市建设的公共艺术项目。然而，彼时以“美化城市”为目的的“公共艺术”概念远不是我们今天所谈论的公共艺术。直至20世纪末，城市公共艺术有了多元发展，韩国的公共艺术建设提出“艺术创造 文化国家”的理念，澳大利亚公共艺术政策强调重视文化结构和时空布局的整体性。

近几年，北美的公共艺术政策与实践更具前瞻性。芝加哥市政府将2017年定为“公共艺术年”并出台新十年《公共艺术规划》（Chicago Public Art Plan），该《规划》重新审视公共艺术的界定和其与各种城市设施的关联；将公共艺术纳入城市公共空间整体规划以及所有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中；并把公共艺术的范畴扩展到艺术节、巡游和其他社区活动，以激发公众参与；强调借助各种网络平台，以寓教于乐的形式，覆盖更多受众。与此同时，加拿大“重新定义公共艺术”（2017 Redefining Public Art in Toronto）为多伦多公共艺术的未来提供了一个蓝图。该报告提出，将公共艺术融入未来的规划中，制订近中远期目标，重新对城市公共艺术定义，对作品的不同类型、展示持续时间、专业艺术家、跨学科艺术家和团队的包容性资格等做了充分说明。（图2）

图2 杰西卡·安吉尔 像素桥 温哥华双年展 2021—2023

重新定义的公共艺术在文化城市建设和公众生活中扮演着“乐队指挥棒”的角色。公共艺术是城市文化最直观、最鲜明的载体。AUD——以文化艺术为导向的城市设计理念，希望以文化艺术为基点，倡导在“软城市”系统下，由艺术家、规划师、建筑师、工程师等协同工作，探讨建设未来城市的可能性。

三、艺术赋能城市公共空间

公共艺术对城市公共空间的赋能可以展现城市的更大魅力，城市的属性也在更多层面被激发。文化是城市的灵魂，公共艺术已成为重要的城市建设工具之一，是城市文化有效、鲜明的显影剂。

艺术是城市文化的重要载体。公共艺术发挥其自身多元的属性，将文化、情感、记忆、创新、功能、活力等能量注入城市空间，将艺术植入城市肌体，激活城市公共空间，彰显城市品格。澳大利亚各地区定期举办的公共艺术节庆活动使澳大利亚地广人稀的城市变得活力满满且生机勃勃；西班牙毕尔巴鄂市古根海姆博物馆创造的奇迹成为全世界艺术赋能城市的典范；纽约高线公园给予废弃的哈德逊港口铁路货运专用线新生；北京地铁南锣鼓巷站《北京·记忆》（图3）讲述了几代北京人的共同记忆，在重建模糊的北京记忆的同时，更加注重艺术的延展价值，将公共、大众和艺术联结成一个新的领域，成为集艺术、公共事件、社会话题、市民互动、媒体传播的新型艺术载体。

图3 王中、武定宇 北京·记忆 琉璃、老物件、新媒体 北京地铁南锣鼓巷站

艺术成为城市文化生长的催化剂，赋予城市空间更多可能性，点燃城市活力，绽放城市魅力。因此，公共艺术不仅是城市雕塑、壁画和城市空间中的物化的构筑体，还是事件、展演、计划、节日、偶发或派生城市故事的城市文化精神的催生剂。

四、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

城市中各项建设成果都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使公众体验感上升和下降的两种趋势，公共艺术影响下的城市环境也是如此。一些作品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越发具有沧桑韵味，时代的情怀印记会激起市民的共鸣与归属感；而另外一些作品可能会因其专有特性，使体验者的感受从一开始的热烈，随着时间流逝和体验次数的增加而变得逐渐淡漠。这种公共艺术的变化我们可以称之为“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边际效应”一般是指某种事物在持续增加投入并到达一定临界点后，其继续投入所产生的效能会从逐步增加转换到逐步递减。而“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主要指公共艺术作品在时间和体验频次数据的双重影响下，大众对作品感受上的变化。传统城市建设模式更多是重资产投资，城市负债经营，投入成本高、财政压力大且建设周期长、效益持续短。今天的公共艺术则更注重文化艺术创意赋能，促进城市空间价值增进，轻资产重IP，更注重文化生长性和传播力，为城市创造富有吸引力的生活场景。（图4）公共艺术的意义是将公共艺术从一个单纯的艺术领域中飞越出来，使艺术成为植入公共生活土壤的“种子”，使大众成为公共艺术“发生”过程的一部分，让艺术成为公共生活的精神佳肴，延伸喜悦、激发创意，诱发文化的“生长”，使艺术之花盛开。

图4 杰克·马基1982年为西雅图百老汇区域改造项目创作的《舞步》，采用铜铁地面镶嵌，每组舞步约12平方英尺。

这种“生长”的理念绽放出“60%公共艺术计划”，“60%公共艺术计划”是“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的模式之一，即60%由艺术家完成，40%由艺术家引领公众或与自然气象形成发酵生长的艺术策划或创作。“Rachel”（瑞秋）（图5）是“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的一个体现，它是美国西雅图派克市场的公共艺术计划“瑞秋猪上街”。“Rachel”上有一个投币孔，每年为社区的低收入者和老年居民筹款并提供帮助，社区居民每年为它举办的生日庆典、定期纪念日胖猪大游行等活动，实际上是这个城市的文化旅游节，每年有大量的游客过来，因此IP而衍生的如冰箱贴、钥匙扣、咖啡杯等成为颇受欢迎的旅游纪念品。该艺术计划与城市的旅游文化经济、社区活力和族群融合紧密相连，并与当地故事发酵“生长”出新的文化IP，带动了旅游经济的发展，创造了艺术最大的边际效应。

图5 乔治亚·杰博“瑞秋猪”公共艺术计划与当地故事融合并“生长”出新的文化IP，带动了旅游经济发展。

许多城市空间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衰退并难以逆转，而公共艺术却是少数能够通过有效规划与管理来使其边际效应向积极方向发展的。公共艺术是最佳的调节城市体验感的工具之一。其建设并非趋向于频繁的更替，太过频繁地更替作品也会造成体验感下降。为了提升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需要在策划出公共艺术作品的同时规划出作品的持续时间、更新计划和未来的“生长”空间。有效利用“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会使城市的“生长”具有可持续性。（图6）

图6 (左) 约姆·普朗萨 美国芝加哥千禧公园皇冠喷泉；(右) 安尼施·卡普尔 美国芝加哥千禧公园“云门”

五、结语

艺术可以定义一个城市的性格，体现一个城市的温度、品格、文化诉求和人文关怀。公共艺术是以艺术为纽带，经过文化传播而带来的具有文化生长性的文化内容；它是城市文化的重要载体。重新定义的公共艺术将融入城市建设发展的方方面面，艺术赋能将从被动变为主动，合理发挥公共艺术的边际效应，深化城市的文化活力并将其推向更高的阶段。公共艺术已是国际公认的城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美国的芝加哥到韩国的首尔、英国的伯明翰到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公共艺术都是城市建设、经济发展、提升城市品质、促进社会融合、塑造城市魅力的重要工具。（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城市形象设计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2ZD18）

王中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公共艺术研究中心主任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2023年第10期）返回搜狐，查看更多